餘光瞥見還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個飯盒,秦墨大步走過去拎起飯盒,飯盒的重量清晰地告訴她,她早上送過來的鴿子湯和其他飯菜,蒲正東根本就沒有動過。
狠狠地將飯盒放在床頭櫃上,飯盒發出一聲脆響,她大聲反駁蒲念理,“早上我有給你爸比熬鴿子湯,但你爸比不喝,所以我才換了菜單。
”
像是為了證明她對蒲正東頗為了解一樣,她迅速說道,“你爸爸不喜歡吃花椒八角,不喜歡湯裡面放蔥江蒜和料酒,也不喜歡菜裡湯裡放太多的調料,這樣的湯根本不會有味道。
”
“我專門去拜訪過老中醫,一點一點的查中藥材的書,又一點一點調整比例,才配出這個熬湯的湯料。
”
“哦,原來是這樣啊,爸比你怎麽這麽嬌氣,不喜歡吃的東西竟然有這麽多,難怪把秦墨阿姨氣成這樣!
可是上次和媽咪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我看你好像什麽都吃啊,把媽咪挑剩下的那些全都吃掉了。
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
明知道秦墨根本不想聽到這些,可蒲念理像是故意往秦墨的傷口上撒鹽一樣,他一邊說著話,還一邊偷窺著秦墨的臉色,一看他促狹的小表情,蒲正東就知道他心裡所想。
肯定是還記著秦墨之前把他丟下,之後又不給他開門的新仇,加上平日裡相處時候的舊恨,現在趁著這機會在秦墨的傷口上狠狠蹦躂,趁機出一口惡氣,還要裝模作樣地指責他這個做爸比的不厚道。
隻是秦墨越是這樣暴怒,她憤怒之下露出的破綻也就越多,而且,他也想要聽聽秦墨對蒲念理的這番話到底是什麽反應。
因此,蒲正東任由秦墨極為幼稚的和蒲念理一個小孩子爭吵,不做任何評判,甚至他轉頭看向窗外,好像窗外有什麽景色深深吸引著他,讓他移不開目光似的。
“我就說你媽咪是一個矯情又嬌氣的女人,所以是你媽咪這也不吃那也不吃,還硬要你爸比吃,看你以後還會不會和我頂嘴說你媽咪這也好那也好了。
”
顯然,秦墨被蒲念理刺激得在蒲正東面前也沒有遮掩對馮婷婷的深深惡意。
“你胡說!
我媽咪才沒有你說的那麽矯情嬌氣呢,吃掉媽咪吃剩下的東西是爸比應該做的事,這是一個紳士對淑女的禮貌,我爸比做得很好,我媽咪也沒有錯,你不要胡言亂語!
”
“我胡言亂語?
我看你是被那個狐狸精給洗腦了。
”秦墨伸手去抓蒲念理,蒲念理仗著身高矮,靈活地從秦墨腋下鑽過去。
“不許你說我媽咪是狐狸精,你才是狐狸精呢,不對,你這個醜八怪根本不配做狐狸精!
”蒲念理仗著自己年紀小,大聲指責秦墨。
“隨便你怎麽說。
”聽到“醜八怪”這個詞,秦墨好像突然清醒了似的,深深的看了蒲正東一眼之後,又拿了剛剛的那個飯盒,繞過病床,擋住了蒲正東看向窗外的視線,準備把飯盒送到蒲正東面前。
眼前投下一片陰影,讓蒲正東再也不能裝作不在意秦墨的舉動,他收回視線,沉聲說道,“秦墨,人的口味是會變的,你記住的都是我很久以前的口味,對我現在的口味並不了解。
”
“對呀,爸比已經很久都不太吃你做的飯了,其實我也不喜歡吃你做的飯,不管你說的多辛苦,你做的飯有多複雜,我們不喜歡吃就是事實。
”
從秦墨微微塌掉的肩膀,蒲正東明顯看得出秦墨的情緒很是低落,顯然被蒲念理直接戳破這個事實,她有些難以接受,隻是她的眼眸中並不是低落的情緒,而是隱隱湧動著瘋狂。
這樣的她,讓蒲正東隻覺得陌生又毛骨悚然。
他話鋒一轉,突然問道,“秦墨,你說你專門去拜訪了許多老中醫,配置出了熬湯的秘方,是這樣嗎?
”
說完,不等秦墨反應,蒲正東又吩咐道,“小寶,你把鴿子湯端出來給我看看,之前就覺得這鴿子湯的香味非同尋常,聞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醫院裡應該有微波爐吧?
熱一熱也還能喝。
”
“辣的菜不利於傷口恢復,倒是鴿子湯可以試一試。
”
他這麽說,讓秦墨眼前一亮,整個人像是突然從提線木偶變成了大活人,先蒲念理一步動作,秦墨迅速地將她之前帶來的飯盒裡冷掉的鴿子湯從飯盒裡端出來,遞到蒲正東眼前。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蒲正東說話的重點,見蒲正東對她熬的鴿子湯感興趣,她便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本來幾樣藥材配在一起會有苦味,味道並不好,但是裡面我放了甘草,調和了苦味。
”
“藥材的比例,我已經仔仔細細地問過老中醫,精確到了毫克,甘草的比例卻是我自己一點一點試出來的,你快嘗一嘗,你肯定會喜歡這個味道的,哦,對,我忘了這個湯冷掉了,我現在就去找微波爐熱一下。
”
“其實用微波爐熱過的湯遠沒有剛剛出鍋時候那麽好喝,我還是現在回家重新給你熬一碗鴿子湯吧,怕買回來的土活鴿一次殺掉在冰箱裡凍起來會失去鮮味,我一次買回來的鴿子沒殺掉的還養在陽台上,用五谷和藥材精心喂著,現在我就回去殺一隻。
”
聽她面不改色甚至有些詭異興奮地說著殺鴿子的話,又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已經暴露了自己對藥材十分熟悉的事實,蒲正東看著她若有所思。
一旁的蒲念理撇了撇嘴,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愛情真讓人卑微。
”
被蒲正東用眼神警告之後,蒲念理立馬捂住了嘴不出聲了。
沒有注意到蒲念理的話,秦墨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她從老中醫那兒學得的經驗,她期待的看向蒲正東,好像蒲正東肯喝她熬的湯,對她來說就是莫大的恩賜。
果然如蒲念理所說一樣,她表現得真的很卑微。
但卑微中,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癲狂,讓蒲正東更覺怪異。
問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蒲正東再看向眼前這碗鴿子湯的時候,就隻有厭惡和恐懼,全沒有半點食欲,甚至這湯讓他想起前幾日在臨市險些被下藥那件事。
也許秦墨自己不明白,如果她的愛別人不想接受,甚至對於別人來說是負擔,那就全是打擾了,再努力,也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還會將目標越推越遠。
曾經的恩情可以化作親情,友情,卻絕無可能因為秦墨變了味兒的努力化作、愛情。
“我輸液弄得一點食欲都沒有,你去熱熱湯,我喝一點。
”聽蒲正東說想要喝湯,秦墨立馬端著湯碗出去找護士問微波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