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都知道了?
”蒲念理烏溜溜的大眼睛到處亂轉,就是不看蒲正東。
“知道什麽?
”蒲正東追問道。
“聽你這麽問,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我才不會和你說呢,如果你想知道就要拿條件來和我交換。
”
“你在哪兒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再討價還價,之前的那些也全都沒有了。
”蒲正東黑了臉。
“你竟然敢說這些東西是亂七八糟的,我要去告訴媽咪,你說她的那些東西都是亂七八糟的,看媽咪要不要生你的氣!
”
“這可是媽咪說的,一定要獅子大張口,然後再慢慢還價,這樣最後得到的也還在心理預期的範圍內,甚至比底線還要好許多,還價一定要慢,要讓對手感覺出來還價的艱辛,才能開開心心做冤大頭。
”蒲念理不無得意地認真道。
“我這可是牢記媽咪說過的話,你敢說媽咪說的不對嗎?
媽咪現在應該已經睡了吧?
爸比應該不想讓我將媽咪吵起來,聽聽我這還價的方式對不對吧?
”
被蒲念理氣笑,蒲正東使勁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追問,“那你說,我看你說得有沒有用處。
”
“還有一個秘密,就是爸爸上次出差不在家的時候,秦墨阿姨根本就沒有回過家,她回來的時候身上有一點點奇怪的味道,我鼻子可靈了,那個味道聞起來有一點點像是把車子開去加油的時候,加油站裡的那個味道。
”
加油站的味道?
幾天都沒有回去過?
聽到這些,蒲正東皺起了眉頭,他知道秦墨有秘密瞞著他,也對秦墨的所作所為有所猜測,蒲念理的話和他查到的東西竟然不謀而合,這讓他頓時提起了警惕,想了想,他掏出手機給秦墨的司機李師傅打了一個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蒲正東的臉色更加難看。
識趣的蒲念理迅速溜走,回房間裡睡覺去了。
而蒲正東坐在沙發上,在光線昏暗的壁燈底下什麽都沒做,隻是靜靜地看著門口。
後半夜兩點多,門終於輕響了一聲,秦墨輕手輕腳地從門外走進來。
正對上一臉嚴肅地盯著她的蒲正東。
“深夜才回,秦墨,你幹什麽去了?
”
帶著口罩的那張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慌亂,隨即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先笑著反問,“正東,你不是要出差一周嗎?
”
“我提前回來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蒲正東臉色發寒,語氣生冷。
“我這幾天有一點私事,因為小寶有人照顧,所以我沒有跟你們說,就先去辦自己的私事了。
”
“是這樣?
”蒲正東逼人的視線看得秦墨額頭上冷汗直冒。
“是這樣,正東,我在你身邊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
”秦墨快速眨了兩下眼睛,最終在蒲正東的凝視下強笑道,“沒有回來照顧小寶又沒和你們打招呼是我的失誤,以後再不會犯了,實在是事出有因,讓我不得不不告而別。
”
“這麽多年我一直兢兢業業地照顧小寶,都沒有請過假,如果不是真的有急事,我怎麽舍得把小寶扔下……”秦墨看起來還有繼續打感情牌的念頭,這讓蒲正東覺得一陣陣失望。
她的撒謊,蒲正東能夠明顯看得出來,但他沒有拆穿她。
她鐵了心的要撒謊,拆穿她也毫無用處,她隻能找到更多說辭來遮掩自己的行為,問得多了,反而要打草驚蛇。
剛剛是他太過衝動,基於多年的感情,在內心深處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地方,還願意給秦墨一個改過的機會,所以才等在這裡。
但他的那點惻隱之心,那點感恩之心,全然沒有被秦墨看在眼中,仍舊選擇對他說謊,這讓他很失望。
那些情誼也會這樣被一點一點消磨殆盡。
看秦墨額頭上的汗珠已經順著臉頰悄然滑下,隱沒在口罩裡,蒲正東、突然笑了一聲,“這麽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嗎?
你看你緊張什麽?
小寶又沒出什麽事。
”
眼看著秦墨悄悄松了一口氣,蒲正東又說道,“有什麽私事盡管去辦,今晚在這裡等你,是有一個好消息想告訴你。
”
“什,什麽好消息?
”秦墨喉頭滾動了幾下,聲音有些發顫。
“我的一個朋友說他認識一個疤痕修複專家,你的臉應該還有救,隻不過,他是在和我一起吃飯的時候提了一句,我問他要聯系方式的時候,他暫時沒找到,說回頭再給我。
”
一邊說,蒲正東一邊看著秦墨的眼睛。
昔日明亮無暇的那雙眼中閃過欣喜又失望的複雜情緒。
“那,還真好。
”她夢囈似的說著。
隨即,她緩過神,含笑看向蒲正東,“正東,你晚上一定沒吃夜宵吧?
夜宵想吃什麽?
我現在就去煮,喝一點湯暖暖胃好不好?
”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
夾雜在微冷氣息裡撲面而來的,還有一點汽油的味道,讓蒲正東不由自主地想起蒲念理之前說的加油站的味道。
“之前有一段時間你總是胃不好,隻有喝了熱湯才能睡得安心,不然半夜就要因為胃不舒服醒好幾次,醒了又不忍心打攪我,一直睡不好,睡不好白天都沒精神的。
”秦墨絮絮叨叨地說著以前的事,讓蒲正東沒來由地一陣厭煩。
換做以往秦墨對他說這些,總能讓他又有些新的感動,可現在,在秦墨剛剛對他說了謊之後又說這些,卻隻能讓他對她的失望更多了一點。
“我現在的胃沒有那些毛病,以後都不用麻煩給我煮夜宵,現在才忙完回來你不是也累了?
累了就趕緊去睡吧。
”蒲正東站起身,聲音有些發冷。
“可是正東,你現在胃不難受了,也是因為每天晚上吃夜宵啊,你等等,我馬上就好。
”秦墨走過來,試圖拖住蒲正東的手。
“正東,你怎麽還不睡?
”身後,馮婷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睡意,聽起來模糊不清。
“醒了怎麽不叫我,你的腳傷還沒好徹底,怎麽又逞強?
”蒲正東連忙站起身,走過去扶住馮婷婷。
“我醒了,看你不在。
”扶著還嫌不夠,蒲正東一彎腰,將馮婷婷抱起來。
“看我不在就叫我……”兩個人的聲音隨即消失在房門後,房門也在秦墨面前合上。
在蒲正東和馮婷婷沒有看到的房門外,秦墨的眼神由剛剛的複雜變為徹骨的恨意,最終又變做死寂冰冷,她死死地握著拳頭,若有人仔細觀察,還能發現她的拳頭有微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