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你什麽時候來看看爸爸？
爸爸想要見見你。
”馮建國的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和期待。

　　就和她去和蒲念理說話的時候一樣。

　　“我現在很忙，沒有空見你。
”馮婷婷現在就懷疑馮茹月母女兩個能夠拿到馮建國的憑證去珠寶公司調取了那麽多現金攜款逃跑，其中就有馮建國的配合。

　　但這隻是懷疑。

　　雖然她在珠寶公司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也勉強和馮建國和解了，但她還是不想和馮建國接觸太多，幾乎是毫不猶豫，馮婷婷就拒絕了馮建國的請求。

　　上次已經見過馮建國，弄清楚馮建國並不是真的老年癡呆，瘋了傻了，她也就再沒有去見馮建國的想法了。

　　“你有什麽想要跟我說的嗎？
沒有我就掛了，我這邊還有許多事要做。
”馮婷婷本以為馮建國打電話給她，是為了向她要醫藥費三百多萬的醫藥費。

　　以她的存款，為馮建國交完醫藥費之後，恐怕就不剩什麽了，也不知道馮建國到底用了什麽好藥和高端治療，竟然花了這麽多錢。

　　而後續馮建國肯定還要在私人醫院繼續住下去，在珠寶公司沒有錢，馮建國私人沒有錢的情況下，她這個法律意義上的女兒似乎就被迫給馮建國付那些醫藥費，直到將她的存款耗盡，等她下一次年薪的發放。

　　“爸爸當然有話想要和你說，爸爸想你了。
”

　　不理會馮婷婷無語到說不出話的態度，馮建國自顧自地說著，“現在爸爸就看著窗外的雲朵，想起你小時候的可愛樣子，婷婷，這麽多年爸爸對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了，對不起你媽媽的地方也太多了。
”

　　“原來我覺得我沒有錯，一個成功的男人自然不會拒絕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甚至還很享受那些人對我的追捧，覺得你媽媽太過嚴肅，沒有什麽意思，和你媽媽在一起特別無趣，隻是礙於你的存在，我才沒有和你媽媽分開。
”

　　“在外面哪個女人能夠哄我開心，讓我覺得有趣，我就和哪個女人在一起。
“馮建國突然說出這番感言，弄得馮婷婷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她忍不住坐直了一點身子，把手機拿得遠了一點，身子也離蒲正東遠了一點，她不想讓蒲正東聽到這些家醜。

　　但蒲正東一臉無辜，看著她的側臉，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不知道在笑什麽。

　　“那時候我年少輕狂，做了許多錯事，連累你和你媽媽因為我的這些錯誤受了許多委屈和折磨，可是等你媽媽去世之後半年多，有一天，我看著我書房裡面掛著的一副你媽媽畫的畫，突然就意識到，你媽媽已經徹底離開了我。
”

　　“我突然就淚流滿面，哭得不能自己。
就算是我想要對著她那張嚴肅的沒什麽笑意的平靜的臉，也再也看不到了，也就隻能看看她的那些照片，想想她。
”

　　瞪了一眼蒲正東作為警告，馮婷婷不得不認真去聽馮建國的話。

　　她想，她是在替媽媽聽馮建國的那些懺悔。

　　遲到了的懺悔。

　　“再也沒有人為我畫那些畫了，原來我總嫌你媽媽的畫畫得沒什麽意思，但現在就是那些沒什麽意思的畫，讓我能夠感受到內心的寧靜，人總是這樣，許多時候隻有在徹底失去了，才會想起對方的好。
”

　　“現在坐在這裡，我總能想起你媽媽年輕時候我們的相處，晚飯之後我總會坐在客廳裡看書或者看報，你媽媽就拿著畫闆坐在一邊安靜的畫畫，她那些油彩的味道並不好聞，有的時候畫素描畫的時候還會有輕微的沙沙聲，弄得我有些厭煩。
”

　　“她的畫十張當中有八張畫的是我，我穿著不同的衣服，看著不同的書報，喝著茶或是喝著酒，有的時候還會皺著眉頭寫寫畫畫，每張畫的差別不是很大，那麽無趣，但現在想想，那是她對我的用心吧。
”

　　隨著馮建國的話，馮婷婷已經能夠在腦中勾勒出了那樣的畫面。

　　“原本我們感情好的時候，那些畫都被收藏在她的畫室裡，後來我們的感情慢慢疏遠了，那些畫就再也找不見了，我不知道她把畫收到了哪裡，也許是對我的失望，讓她不想再畫畫了。
”

　　在馮婷婷的記憶裡，媽媽幾乎沒怎麽畫過畫。

　　她竟然不知道，媽媽年輕時候竟然喜歡畫畫。

　　“她原本是一個溫柔又熱情的女人，總會和許多朋友往來，但那時候我時不時的就會對她發脾氣，嫌棄她來往的那些人不夠有分量，對我的生意沒什麽幫助，嫌棄她總是將家裡弄得吵吵鬧鬧，影響到了我的休息，嫌棄她弄一些沒有用處的東西。
”

　　“但每個人做每件事就真的需要有用處嗎？
我太過功利，太追求結果，忘記了享受過程，現在想一想，隻有在你媽媽身邊的時候，我才是真正過的內心平靜又寧和的時候，也許你媽媽才是對的。
”

　　他突如其來的一番懺悔，讓馮婷婷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頓了片刻，她才終於問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有些印象，我不想重複你說過的東西，就說一點你不知道的吧。
”

　　“原來你的那些各色、情人總是會到家中找媽媽，甚至還有人到學校去找我，想讓我們母女兩個離開你，有的人懷著孕，有的人抱著孩子，還有的人憑借年輕貌美趾高氣揚地登堂入室，描述你對她們有多專情，對她們有多好。
”

　　“還有這種事？
”馮建國十分詫異。

　　“我年輕的時候確實接觸過許多女人，但那些女人當中隻有翁眉一個人執意生下了馮茹月，你母親生你的時候傷了身體，以至於不能再懷孕，更不能再有其他孩子。
但當年我就像鐵了心一樣，堅持認為我應該有一個男孩來繼承我辛苦打拚出來的這些家業。
”

　　“翁眉告訴我，她懷的是一個男孩兒的時候，我就歇了讓她去打胎的心思，任由她把孩子生了下來，等孩子生下來之後，我才失望的發現那是一個女孩兒，而且我越來越失望的是，馮茹月處處不如你，真正能繼承我事業的應該隻有你。
”

　　“你不像你母親那麽溫柔，也不像你母親那麽綿軟，但繼承了你母親的柔韌，更多的繼承了從我這裡遺傳來的一些東西。
”馮建國的這句話，讓馮婷婷忍不住去思考自己。

　　之前她一直拒絕承認她和馮建國的相似，但被馮建國直接戳穿之後，她卻不得不承認，她和馮建國不愧是父女兩個。

　　遺傳這種東西又是那麽玄奇，不會因為討厭馮建國，就會拒絕從馮建國那裡遺傳來的東西。